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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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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從通往機械廠的路出來, 顧錦便在轉主幹道時,拐進了一條小道。

這條小道,還是之前裴宿帶她走的呢。

走了一次, 不知道為什麽顧錦就記得了。

這條小道狹窄, 且陳舊,一進來就感覺到一股青石磚和青苔的味道。

現在天氣炎熱,讓這股味道變得有些難聞。

顧錦楞了一瞬,便往前走。

小道不長,幾秒鐘到達盡頭。然後顧錦往左拐, 拐進一條更小的小道裏。

等拐進來之後,顧錦才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有些魯莽了。

因為她進入這條道後,她忘記下一步改怎麽走了。

這裏屋與路屋之間, 都有一條一人寬的小道,通往另外一條小巷。

顧錦不知道該走哪一條。

可再讓她回去吧.......

顧錦回頭, 她已經忘記是走哪一條小道進來的了。

顧錦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四處找找,看看能不能走出去。

然而有時人倒黴起來,是真的很倒黴。

走了大半個小時, 顧錦不僅沒能走出去,還越走越深, 最終不知道迷路到了哪個角落落。

顧錦看著日漸高升的太陽, 嘆了一口氣。

“看來,只能等路人經過了。”

顧錦打算找個幹凈的臺階,休息一下。

她找了一圈, 最後在前面第三房子, 找到了一個勉強能坐的地方。

這一帶似乎沒什麽人住。

顧錦進來這裏之後,楞是沒看到一個人影。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等到人出現。”顧錦自己給自己嘀咕了一聲, 嘆了一口。

就在這口氣快要消失時,突然——

顧錦身後的房子傳出一道奇怪的聲音。

“你他媽瘋了嗎?這個東西不能亂用,會死人的。”

死人二字,讓顧錦立馬警惕起來。

顧錦想要離開,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臟砰砰的亂跳。

似乎在強制性的壓著她,先不要離開。

顧錦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她不僅不逃,還把耳朵貼到了木門上偷聽。

耳朵一貼上,聲音就變大,變得更清晰了。

“我當然知道會死人,但我不是沒亂用嗎。”

“你別亂喊亂叫的,被聽到就麻煩了。”

“你他媽還知道麻煩?”

“你知不知道這個東西是.......是以前蘿蔔頭留下的。要是被發現,你我都要完蛋。”

“要不是你說用來對付那個女知青,老子也不會上了你的當。”

“我告訴你啊何田,這事咱們沒完。”

“你閉嘴吧!”何田在李才喊出他的名字後,立馬緊張了。

他急忙忙的看向四周。

“哼,怕了?”李才諷刺道:“早幹嘛去了?”

“得了得了,我知道我沒提前告訴你,是我不對。但我又不是真的亂用。”

“你別忘了,除了女知青,我們還有一個敵人。難道你真的相信,你的侄兒是被對手送進去的?”

反正何田是不相信。

當初那個助理看他的眼神,他到現在還記得。

何田不敢冒險,要是那個姓鄒的助理跟書記打小報告,說他賄賂,他的一生就完了。

李才被何田問得一楞一楞的,他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想反駁。

卻被何田堵住了嘴。

“反正我用都用了,你還能怎麽辦?”

“再說了,難懂你不想看看效果?”

“你放心,我沒直接用。”

“我是按照當初說的,稀釋了十倍,才讓人倒入那個助理的杯子。按道理說,不會死人。”

“退一萬步說,他死了也就死了,總比毒死大灣村那個姓顧的女知青好吧?”

確實是。

李才雖然也想弄死姓顧的婆娘,但相對於死,那個婆娘的造金能力更吸引到他。

要是這麽簡單弄死她,那他這段時間受的罪,不就白受了?

“你,看著他喝下才走的?”李才問。

何田知道李才妥協了,松了一口氣,道:“看著呢,喝清光,我才走的。要不是你突然拉了我走,我都快看到藥效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個藥.....真的有用?”

“這不是放屁嗎?當初我們上山,就是誤食了這個東西,才道導致我們現在村裏,少了將近三分之一的勞動力。”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拼命的留住那些沒用的知青?還不是我們村裏沒人了。”

何田總覺得不對,“不是,你們村,什麽時候少了這麽多人的?”

“你上報了沒?”

李才悲痛,而後冷笑,“你覺得我上報了,我還會留在這裏跟你說話?”

“你放心,這事沒人知道。”

“就是一直過來幫忙看病的裴宿,也不知道。”

“你用什麽辦法隱瞞的?”何田懷疑。

李才看著他那張懷疑的臉就氣,“我還能怎麽隱瞞,當然是一個個的讓他們病逝啊。”

何田恍然,他好像記得前兩年,大腳村確實有一段時間不停的有人死亡。

他當初還以為是什麽傳染病,都制止村裏的人跟大腳村接觸呢。

何田心虛,不敢再問了。

李才冷哼了一聲,“趕緊走吧,過去看看藥效。要是把姓鄒的助理毒死了,或者毒廢了,記得再稀釋。”

“不管怎麽說,那個女知青一定要讓她幫我們賺夠了錢,才讓她死。”

說著,裏面突然出來腳步聲。

且非常的近。

顧錦還沒從這麽震驚恐怖的消息反應,她想躲藏,已經不知道怎麽躲藏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她的身後,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把她迅速的帶到旁邊的的小巷,藏了起來。

李才最先出來,他一打開門,就感覺那裏不對。

他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沒有往前走。

何田見他堵住門,問:“怎麽了?”

“我總感覺,這裏來過人。”

何田卻不以為然,“你想太多了。這一帶給錢也不一定有人進來住,不怕被打上反動派?”

“行了,行了,趕緊去看那個姓鄒的怎麽樣。”

“要是效果是我們想的,我們今晚就行動。”

李才還是不放心,把周圍能藏人的地兒,都檢查了一遍。

李才和他的大腳村,就是靠他這份警惕,才能活到現在。

他不想在臨門一腳,被人發現他們村藏有抗戰時期,蘿蔔頭留下的東西......

......

“走,走了麽?”顧錦悶悶的在裴宿懷裏道。

是的,剛才捂著她的嘴,把她帶離危險的,就是突然出現的裴宿。

顧錦不敢動,更不敢大聲說話。

她是在聽到腳步聲遠離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話的。

是真的很小聲,她的嘴巴貼著裴宿的胸膛。

一個字一個字的,不像是用喉嚨發出,反而像是嘴唇親吻說的。

裴宿深吸了一大口氣,才忍住貪婪,逼著自己把顧錦放開。

他眸光深深的看著顧錦,似要她深刻腦海。

此時顧錦還緊閉雙眼,並沒有看到眼前的青年,眼裏的深邃柔情。

“走了。”

“妹妹,可以睜開眼睛了。”

顧錦立馬把眼睛睜開,然後把腦袋往外拱。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小巷裏的一個凹陷處。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反正能把他們倆藏起來。

顧錦果然沒看到人,松了一口氣,然後立馬拉著裴宿往反方向走。

她一邊走,一邊著急道:“裴大哥,我們趕緊離開。那兩個人,要殺人。”

說到殺人時,顧錦害怕的緊了緊拉著裴宿的手。

“他們,他們要殺小鄒同志,我們要去救他。”

“妹妹,你先別急。”

“小.....小鄒同志沒事。”

顧錦:“.......???”

“沒事?”

“不是,你怎麽知道沒事啊?”

“裴大哥,你見過小鄒同志?”

顧錦的態度不對。

按道理說,顧錦只見過小鄒同志一次,不應該在恐慌中帶著對熟人的擔憂的。

裴宿形容不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不過離開半個多月而已,他的妹妹,竟然對另外一個男人......這麽關心了?

“裴大哥,你怎麽了?”

“你怎麽不說話啊?”

顧錦問完話,一直等著裴宿回話。

可裴宿卻好像傻了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拉著他的手,扯了一下。

裴宿像是一根易碎的朽木,竟能被顧錦拉扯到彎腰。

顧錦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

顧錦才註意到裴宿的雙眼下布滿了厚重的黑,他似乎很久沒睡了。

顧錦的心,被針刺了般。

連忙穩住他,關心問:“裴大哥,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你怎麽,怎麽這麽憔悴。”

“還有,你這段時間去哪裏了?”

“我都二十八天沒見你了,我差點以為你出事了。”

“二十八天?”裴宿緊張的回扣著顧錦的肩膀。

顧錦被他的動作和神態,嚇了一跳。

她想掙脫,卻反被扣得更緊。

“二十八天?妹妹你記得我離開後的日子?”裴宿灼熱的盯著顧錦看,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變化。

顧錦哪裏受得住他的熱情,又掙脫不開他的束縛,只能硬著頭皮點頭,“記,記得。”

“你,你那天讓人回來通知勝利叔,我在旁邊聽到了。”

那是顧錦來到大灣村一年多,第一次見裴宿這麽沒有交代就離開。

可見他當時是多麽的匆忙。

可能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她在之後的日子裏,總是會不停的想裴宿,想他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所以才會不辭而別。

聽完顧錦的回答,裴宿前所未有的開心。

好像整個世界的黑暗都退卻,只留眼前的女孩,在點亮他的人生。

裴宿一把將顧錦包入懷中。

顧錦完全反應不過來,傻傻的被他抱著,“裴,裴大哥?!”

“阿錦,我能跟你組成革命關系嗎?”

顧錦心跳加速的傻問:“........革命,什麽,什麽革命關系?”

裴宿慢慢的放開她,他先是看著女孩兒的雙眼,見她沒有任何反感,松了半口氣。

然後,雙手捧著她的臉鄭重道:“就是結為夫妻,生死永不離的革命關系。”

“可以嗎,妹妹?”

這,這要她怎麽回答啊!

太,太突然了。

顧錦的臉,頓時爆紅。

她的狐貍眼不停的轉,可轉來磚去,最終還是會轉回裴宿身上。

她現在不止心慌了,連整個身體都發抖了。

裴宿也好不到哪裏去,他除了捧著顧錦的手,是穩穩不動外。額頭冒出大汗,雙腳發抖,心臟亂跳,就差頭昏眼花了。就是他面對槍彈雨林,放射病毒,也沒有這麽緊張過。

兩個人就這樣傻傻的站著,一動不動。

.......

另一邊,接到突然回來的裴宿的報案後,戚同等一眾公安迅速來到小鄒助理的家。

小鄒助理已經不再咳血了,他身邊有一個大夫在查看他的身體狀況。

可戚同等人過來時,小鄒助理還是虛弱得幾乎說不出話。

“怎麽回事?”戚同問:“我們接到報案,說這裏有人投毒。”

“你——”戚同看了看小鄒助理,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大夫,和一旁坐著輪椅上淚流滿面的老太太身上,“你們,能說說當時的情況嗎?”

老太太是小鄒助理的母親,她常年經受病痛的折磨,也就是這一兩年身體才好上一些。

今天她突然看到自己在世上唯一的兒子,突然吐血,眼看著就要不行了。要不是裴宿及時趕來,還餵了小鄒吃了藥,小鄒就可能沒命了。

老太太哭泣不止,讓她說話,連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戚同只能把目光落到了大夫身上。

大夫,也就是段郭,他被看得莫名其妙。

他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也是剛到沒多久,我本來是過來給老太太覆查的。誰知道才到門口就聽到了老太太的哭喊聲,沖進來就看到裴同志在幫鄒助理在查看身體。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哦,對了,裴同志呢?”

“他離開前說,讓我好好看住鄒助理的杯子,說裏面有毒。”段郭指了指書桌上的陶瓷杯,“他還說鄒助理的毒已經解了,讓我等你們來,再帶鄒助理回醫院檢查。”

“所以,現在我可以帶人走了嗎?”段郭問。

戚同立馬讓手下把證物收集,道:“可以了,我讓同事幫忙,跟你們一起去醫院。”

段郭:“最好,最好。”

詢問完段郭,就到漸漸平覆的老太太。

但老太太確實也不比段郭知道多少,她也是帶著裴宿進來後,才看到的一切。

要不是裴宿,她可能也跟著去了。

戚同沒有得到想要的訊息,只能暫停詢問,然後把人手分成三撥。

一撥陪同小鄒助理去醫院,一撥則留在原地勘察,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

最後一撥,則到四周查看,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

分派完人手後,戚同就盯著地上一灘鮮血,咬牙切齒。

裴宿這個混小子,果然沒好事。

這段時間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一回來盡給他找事做。

還有,他報警時急急忙忙的,一看就是去追人。

也不知道追到了沒有?

什麽時候回來。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一滴汗水沿著裴宿性感的下巴低落,顧錦才猛地回神。

她一回神,身子就下意識的往後仰。

可她忘記了自己的小臉蛋,還在男人的手裏呢。

她一動,男人也跟著動。

就連呼吸和跟著融合,燙得她更加不好意思了。

“裴,裴大哥......”

裴宿深深的看著顧錦,問她:“阿錦,妹妹,可以嗎?”

“可以跟我組成革命關系嗎?”

裴宿慢慢的把手放下,此時顧錦的臉,滿是汗水,也不知道是裴宿的,還是顧錦自己的。

裴宿從懷裏掏出手帕,輕輕的幫顧錦擦拭。

他動作溫柔又珍重,好像把她當做全世界一樣。

顧錦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麽沈重又溫柔的感情,她原本還有些慌亂的心,因為裴宿的動作,而慢慢的放下。

她認真的回視裴宿,裴宿沒有躲閃,回視著她。

有一瞬間,顧錦覺得自己被星辰大海包裹著。

顧錦想到自己這段時間的不安,又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笑了。

她問:“是一輩子的革命嗎?”

“當然,你我的一輩子。”

.......

在裴宿帶著顧錦來到小鄒助理家時,屋子的後門,突然出來吆喝和尖叫聲。

“放手,放手!!!”

“誤會,誤會。

“誤會啊,公安同志。””

“公安同志,我們只是路過,並沒有要做什麽壞事。”

“是不是誤會,有沒有做壞事,回公安局不就知道了。”

回話的是戚同。

戚同經常去大灣村,認識大腳村和上河村的兩個大隊長。

尤其是大腳村的李才,他到現在還記著他呢。

這個人,應該才被革職不久吧。

一個被革了職的人,今天又是國慶,公職人員都放假。

他出現在縣城做什麽?

而且,還這麽恰巧的,出現在出事的小鄒助理家後門?

他們剛才裏裏外外,前前後後都檢查過,發現小鄒助理的家後門壞了。

要是小鄒助理真的被人下毒的話,最安全的逃生通道就是後門。

“回,回公安局?”李才恍惚,嚇得頓時跪在了地上。

戚同詫異,看了李才好一會兒才道:“把他們給綁了,帶回公安局。”

何田被抓後,除了一開始的說誤會後,後面就沒有說話了。

他強做鎮定,不停的安慰自己,這事肯定不會被人查出來了。

再說了,李才的毒藥,他早就在老一輩的人了解過,那可是沒有解藥的。

要是一顆吞下去,立馬死亡。

如果稀釋還好,稀釋得越稀,活著就越長。

可也只是越長而已。

最長不過十年,必死。

何田雖然跟李才說稀釋了十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過是稀釋五倍。

一半的稀釋度,那個小鄒助理,不會活過今晚的。

何田不停的給自己暗示,只要小鄒死了,就死無對證。

他肯定沒事。

然而,他這種自信心在出大門,看到顧錦和裴宿時,卻徒然瓦解。

“你,你們怎麽在這裏?”他的視線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尖叫聲頓起:“不對,你,你們什麽關系——”

何田突然覺得天旋地轉。

他做了這麽多事情,都是為了得到顧錦,讓她幫自己的仕途更順暢一些。

就好像現在的顧勝利一樣。

可現在 ,他看到了什麽?

他預定的未來兒媳婦,跟其他狗男人好了?

何田的眼神太恐怖了。

顧錦下意識的想要放開裴宿的手,卻被裴宿緊緊握住,然後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何田的惡毒目光。

戚同緊隨而來,看到這一幕。尤其是裴宿抓著人,不放手的一幕,讓他驚掉大牙,瞪大雙眼。

他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又覺得莫名的心酸和牙酸。

靠,他都沒有光明正大的拉小手手呢。

為什麽裴宿這個兔崽子就拉上了。

戚同幽怨的看著裴宿。

裴宿鳥都不鳥他。

裴宿把目光落在何田身上。

他眸光帶刀,含著銳利,好像要把何田光鮮亮麗的表象切開,揭露他的骯臟一樣。

何田被裴宿這樣的目光嚇了了一跳,強忍著恐懼和怒火,轉移視線。

然後灰敗的跟著公安同志走。

人都走了,只剩下戚同留在最後。

戚同卡在大門口,直勾勾的盯著裴宿,和裴宿還拉著別人小姑娘的手。

都這樣了,裴宿這個兔崽子還不放手。

戚同哼了聲,他踏出大門口,揮手道:“悠著點。”

“外面人多!”

顧錦:“.......”

“裴,裴宿!”顧錦不好意思的想掙開某人的手。

可裴宿吧,好不容易得償所願,又怎麽可能會放開。

他換了一只手,又拉上顧錦另外一只手。

如此換湯不換藥,讓顧錦都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以前那個清冷又嚴肅的男人了。

“有人呢。”顧錦羞紅了臉。

“現在沒人。”

“妹妹,再讓我拉一會兒,就一會兒。”

裴宿把顧錦的手放在胸口,委屈扒拉的看著顧錦,問:“好不好?”

顧錦:“......”

就,就說不出一句不好來。

........

裴宿帶著顧錦,跟著戚同去了一趟公安,然後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

包括這次小鄒助理中了哪種毒。

“什麽——!!!”戚同聽到毒藥的來源,震驚得大喊了一句。

因為錄口供的門沒關緊,引來了其他同事。

“怎麽了?”同事好奇問。

戚同立馬捂住嘴巴,連忙搖頭,“沒,沒事。”

“幫,幫我關一下門。”

“行。”

同事把門關上後,戚同壓著聲音問:“你怎麽知道的?”

“你他媽的不會——”

“離我遠點。”裴宿把戚同湊過來的臉,推開道:“我不會什麽?”

“收起你那不著實際的念頭。”

“這個毒藥,我和馮老很早之前就發現,並上報了。不過,我並不知道,原來李才也發現了那種藥。還把他用來害人了。”

“好在我這次回來,以防萬一,帶了解藥劑在身上。不然——”

不然小鄒助理就要見閻王了。

“你怎麽知道藥是李才,而不是何田的?”戚同提出致命疑惑。

裴宿把後背靠在椅子上,他微仰著頭,神情清冷,面無表情,卻比誰都傲慢。

“李才和他的大腳村一直在使用抗日時期,蘿蔔頭留下的物資,你不是在查嗎?”

戚同頓時嚴肅起來,看著裴宿的眼,不再帶著親切感。

他問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是問物資的事,還是問我知道你們在查物資的事?”

“你說呢,還不快說!”

裴宿笑了聲,聲音很冷。

他道:“物質的事,我在四年前確定的。但因為不知道具體的地址,加上物質上遺留了當年他們留下的放射性毒藥,我不敢輕舉妄動。”

一句輕舉妄動,讓戚同的臉色緩了下來。

“你從頭到尾,把這件事說一下。”頓了頓,戚同問:“你這次離開,跟毒藥有關?”

“嗯,去研發解藥劑。”

“就是給鄒助理打的那個。”

戚同眉心跳了跳,“要,要是不能說的,你就適當的不說吧。”

裴宿嗯了聲。

裴宿之所以會知道大腳村的秘密,其實還要說回五年前。

五年前,也就是一九七零年,裴宿十九歲的那年。

那一年的他剛見完‘顧錦’回來。

‘顧錦’的抗拒,和他對‘顧錦’的陌生,讓他一度對生存的意義產生了懷疑。

而有恰巧,那一年奶奶病重。

七婆見他行屍走肉般,就把他推薦去當赤腳醫生,也好方便他以後晉升,留在縣城照顧奶奶。

赤腳醫生是要考試才能進去培訓的。

為了能通過考試,七婆又讓他把以前的草藥知識撿起來,還常常發配他到大腳村和盤窪村的山上,去采摘草藥。

裴宿就是在采摘草藥的時候,發現了大腳村的秘密。

他一開始並不知道大腳村的人,不停從山上搬回去的東西,是當年蘿蔔頭留下的。直到後來他考上赤腳醫生,被大腳村不停的借由各種理由喊去看病,他才發現異樣。

那一年大腳村離奇的死了很多人,即使李才和大腳村的村民盡力掩蓋,但還是被裴宿從死亡的身上,看到了異樣。

後來在一次無意間,他詢問了七婆,知道了真相。

再後來他在盤窪村的大山認識了馮老。又恰巧,他和馮老在盤窪村的大山深處,找到了同樣的放射性毒藥......還有,當年蘿蔔頭沒有毀掉的研究器材。

此事事關重大,即使是被下方的馮老,也不得不冒著再一次被批的風險上報。

好在領導重視,此事很快就有了回覆。

馮老也因此被平反回城,然後研究解藥劑。

其實這幾年裴宿一直來往清河縣和省城,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為了幫助馮老研究解藥劑的。

他們當初在盤窪村發現毒藥,就說明藥的原材料在哪裏。

所以,裴宿後來依舊前往深山采摘草藥,就是為了研究解藥劑。

又說回毒藥。

因為毒藥藥性非常強,往往能在一兩秒鐘之內將人毒死。

所以,在解藥劑沒研發出來前,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再加上大腳村的人警惕,團結,又報覆性很強。

他們不知道那些東西被藏在了哪裏,要是打草驚蛇,讓大腳村的人胡亂用毒藥,就得不償失了。

戚同聽完,許久都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嘗試想問一些問題,可每到張嘴時,都不知道要問什麽。

最後,時間久到裴宿開始不耐煩了,戚同才問出今晚最後一個問題。

他問道:“這些年,就沒人看著大腳村的人?要是——”

“我就是。”

“”什麽?

“知道這件事的領導,當初是有想過派人過來的。但......各種原因,加上人手不夠,又怕來了新人會讓大腳村的人懷疑,就讓我當了監督人。”

“不然你以為,我真的會這麽容易被人喊去看病?”

裴宿冷哼了一聲。

戚同:“.......”

說得很有道理。

尤其是看他現在一副春風得意又囂張的樣子,就——想讓人揍他了。

“得了,得了。”

“在這裏簽個字。”

戚同把筆錄本推倒裴宿面前。

裴宿看了一眼,簽字。

然後,起身,往外走。

顧錦那邊早就錄好口供了,一個人在大廳裏等裴宿出來。

可她等了很久,久到茶都喝了兩杯了,才看到裴宿出來。

顧錦連忙跑到裴宿面前,問他:“沒事吧?”

裴宿笑了。

他發現,顧錦答應跟他在一起後,他就變得很愛笑。

“沒事。”

“我們走吧。”

“嗯嗯嗯。”顧錦跟著裴宿走時,想起了什麽,立馬回頭跟剛才不停給她倒水的公安小哥哥道別。

“公安同志,我先走了。”

“謝謝你的茶。”

倒茶的公安同志在裴宿出來後,原本害羞又歡喜的臉,立馬萎了。

連跟顧錦揮手再見的力氣都沒有了。

裴宿撇了一眼公安同志,又看了眼什麽都不知道的顧錦,磨了磨牙。

他發現,此時此刻,他又笑不出來了。

.......

從公安局出來,顧錦拉著裴宿去醫院看看小鄒同志。

顧錦的熱情,讓裴宿郁悶。

他裝作什麽事都沒有,找了個話題,然後切入問顧錦:“妹妹,你好像很關心鄒助理。是我離開後,發生了什麽嗎?”

“我很關心小鄒同志嗎?”顧錦想了想,並沒察覺到這種感覺後,道:“其實還好啦。我是覺得小鄒同志是個好人,他今天又遇到了這樣事,才想過去探望一下。”

“你不知道,在你離開後,州吳縣的吳川又找來了。還去嚴書記那裏想施壓,換我去他們的機械廠。好在師伯不同意,加上我去見嚴書記時,小鄒同志提醒了我。不然,我還應付不來呢。”

“吳川又找來了?”裴宿壓下眉頭,眼裏閃過寒光。

“對啊。他超討厭的。”

“算了,不說他了。”

“我們還是說小鄒同志吧。小鄒同志是真的好人,我跟他才見了一面,還沒怎麽正式打招呼呢,就能在危機前提點我。他真的是個好人。”

一連好幾個好人,讓裴宿又酸又澀,還有慢慢的無奈。

他不知道該怎麽給妹妹說,她口中的好人,是因為他拜托的。

要不以鄒圖那樣的人,也不見得會幫一個陌生人。

不過——

裴宿看著顧錦毫無隱瞞的笑臉,他想了想,還是不告訴她真相了。

兩人到達縣城醫院的時候,剛好是下午一點。

他們才發現自己沒有吃午飯。

於是,在飯堂快要關閉前,匆忙吃了點東西,然後又跑到醫院旁的供銷社買了點水果,帶到了病房。

小鄒同志剛檢查完睡著了。

顧錦和裴宿敲門進來,只看到行動不便的鄒老太太,看著病床上的小鄒同志,偷偷抹眼淚。

顧錦有些尷尬,不過鄒老太太卻十分的熱情。

她推著輪椅,想挪出位置讓裴宿他們倆坐。

“裴大夫,你進來坐,進來坐。”

“裴大夫,這次真的是太謝謝你了。”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們母子倆早就死了。”

鄒老太太大哭,可又怕吵到了剛睡的兒子,拼命的壓抑住。

看得人心酸又心疼。

顧錦跟老太太不熟,拿著水果到一旁的水池洗了一個蘋果,遞給老太太,安慰她。

“老太太,您別哭,吃個蘋果。”

“小鄒同志這麽好的人,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你,你是?”老太太才發現顧錦的到來,她很不好意的擦幹眼淚,問。

顧錦突然不知道怎麽回答了,總不能說是因為小鄒同志提點過她吧。

顧錦糾結了。

裴宿輕笑了聲,替顧錦回答道:“鄒老太太,她是我對象,跟我一起過來看鄒同志的。”

“對象啊?”鄒老太太看著顧錦,打量了一遍,笑道:“對象好啊,對象好。”

“小姑娘長得周正,你是個有福氣的。”

“小姑娘,蘋果你吃,不用給我。”

“我老咯,牙不好,吃不了這些東西。”

然而顧錦看她牙齒整齊,一顆也沒少。

一看就是說謊。

顧錦笑著搖頭,還是把蘋果放到了她的手裏。

寒暄了一翻後,裴宿拿起鄒圖的病歷本來看。

檢查報告還沒出來,裴宿只能看醫生的診斷。

診斷結果和裴宿預算的一樣,內臟受損。不過因為及時打了解藥劑,毒藥得到消除。

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裴宿把結果告訴鄒老太。

鄒老太其實一直沒底,現在聽到裴宿這麽說,她終於放心了。

裴宿在鄒老太眼裏就是神醫一樣的存在,她能活到現在,都是靠裴宿。

“謝謝,謝謝你啊裴大夫。你真的是,我們一家的救命恩人啊!”

要不是鄒老太太腿腳不便,她都要跪下來感謝了。

可即使沒有跪下,她也不斷的對著裴宿磕頭。

裴宿被她這麽瘋狂的感謝方式,弄得有些無措,連忙過去扶著她,道:“鄒老太太您不用這樣,救死扶傷,是醫者該做的。”

“哪裏有什麽是該做的,有也是你好心腸。”

“你別謙虛,裴大夫,你這次救了我兒子。等他身體好了,我讓他給你磕頭。”

這就.......不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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